长夜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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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越往下，湖水的阴煞气就越浓郁，让姜药的神识都感到痛楚起来。

    又是一百多里后，湖水阴森寒冷，渐渐形成一个寒域。

    姜药肯定，如果换一个普通的武真修士，此时就算不被阴煞气带走生机，也会死于寒域。

    也就是他，有愿力傍身不说，炼体功法也到了玉玑体。

    不然的话，他根本就是找死。

    又是一百多里后，湖水中的阴煞气简直要化为实质，似乎能瞬间破灭活人的阳神，湮灭活人的魂魄。

    姜药的魂力已经是玄魂境圆满，比一般的武神修士魂力还要强大。可即便如此，他的魂魄也感知到不适。

    姜药运转愿力功法，才感觉好受了很多。

    已经潜入五百多里了。但姜药肯定，这还是很浅的区域。

    四处望去，不像是在水中，而是像在漆黑的夜空。

    你不知道神识探查不到的地方，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。

    忽然，一股带着杀机的哀怨感觉，隐隐约约的被姜药感知到。

    姜药整个身子顿时停住，血液仿佛突然被凝固了。

    这不是气息，仅仅是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他的心瞬间缩紧。

    小心的探出神识，循着这带着杀机的哀伤感觉，慢慢的，发现了一个人影。

    这人影是个脸色惨白的女子。

    她胸口插着一支箭。那支箭，似乎仍然在散发着恐怖的杀意。

    “这是，是母亲穆苍月？”姜药看到这个女尸，心中难以抑制的泛起悲哀的情绪。

    这种悲哀的情绪，根本难以抑制，让姜药感到，这片湖水就是令他悲伤的海洋。

    姜药靠近女尸，看到女尸仍然栩栩如生。

    武圣的肉身非常强大，哪怕陨落，数万年内尸体也难以腐朽。

    炼体强者，甚至多少万年不朽。

    但是，她的尸体没有棺木保护，就泡在这个诡异的湖水下，按道理早就被湖中的莫名生物吃掉了。

    湖中的恐怖生物，绝不在少数。她的尸身，为何会没事？

    这一点，非常诡异。

    姜药心中颤抖着继续靠近。

    他想带着穆苍月的尸身离开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，她都是这具身体的生母，那就算是自己的母亲。

    不但母亲的尸身要寻回，就是那支箭，也要带走。

    可是忽然姜药想到了两个古怪的地方，立刻停下了动作，没有继续靠近。

    这处水域只有五百多里深，并不算太深。穆苍月陨落在这里，穆无极会不知道？

    为何二三十年了，穆无极没有找到她的遗体？

    这是第一个古怪之处。

    第二个古怪，就更说不通了。

    那个弓箭手，天杀地绝弓的主人，不可能不知道天杀地绝箭的珍贵。

    他射杀穆苍月后，为何不下来收回自己的箭？

    难道不敢下水？

    自己都能潜到这里，天杀地绝弓的主人怎么可能不行？

    那么，为何将如此宝贵的天杀地绝箭，留在穆苍月的遗体上？

    太过反常！

    姜药再次凝聚神识，凝聚到极点，探测百里之外的遗体。

    这一下，姜药感知的更加清晰。

    而且就在他惊骇的同时，他的神识就好像被吞噬了一般。

    姜药想都不想，就疯狂的调转方向，一个水遁术遁出百里。这才惊魂不定的停下来，兀自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这，根本不是真正的遗体，也不是真正的箭，而是影子！

    是穆苍月的影子，天杀地绝箭的影子！

    和自己的那道影子，属于同样的东西。

    明明穆苍月的遗体和天杀地绝箭就在那里，可是那片区域，其实根本没有穆苍月的遗体和箭，只有遗体和箭的影像。

    这个影像，要是不凝聚神识仔细探查，根本就不会发现异常。

    而且刚才，姜药发现自己的神识，被某种东西吞噬了。

    就好像那片水域，有一个看不见的诡异漩涡，能吞噬自己的神识。

    姜药运转愿力功法，抵御水中越来越暴虐的阴煞气，一边祭出一张万石弓，再抽出一支制式羽箭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对着那个古怪区域，一箭射出。

    那支箭射到那片水域，距离穆苍月的遗体只有数里之遥时，忽然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就仿佛，那里藏着一个传送阵一般。

    似乎只要接近那个区域，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。

    但姜药断定，绝对不是传送阵。

    姜药直到此时，才推断出，那处区域是没有水的！

    没错，那是一方没有水的空间，可是它的周围，湖水其实是在难以察觉的疯狂涌入。

    姜药忽然就想到了黑洞理论。

    但是，他很快就否定了黑洞。

    黑洞本质上是天体，理论上是奇点，体积极小质量极大，通过无限压缩，来吞噬一切。

    如果真是一个黑洞，那么这巨大的湖泊早就不存在了，就是整个真界可能都不存在了。

    与其说是黑洞，倒不如说是虫洞。

    这也能解释影子的存在。穆苍月的遗体和那支箭，难道早就通过湖中的虫洞，到了另外一个时空？

    所以，她的遗体之影，就能存在虫洞的入口？

    如果这个推测正确，那么自己刚才射出去的那支箭，很快就能折射回来影子。

    果然，不久之后，一支制式羽箭，就在那片空间出现。看上去，就是姜药刚才射出去的那一支。

    姜药再次仔细探查，果然不是真正的箭，而是一道箭影。

    “想不到，真是类似虫洞的东西。虫洞的出口，难道是个平行空间？”

    “自己的那道影子，是平行空间另一个自己的影子折射？”

    “自己用愿力功法攻击影子，等于是攻击了平行空间的自己，然后改变了现实空间的自己？”

    “倘若真是如此，那么这片水天之间，存在一个类似虫洞的天然大阵，就是个时空交汇扭曲的阵法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阵法的等级，显然超过真界阵法师的理解。”

    “影子要贴上自己，那是因为自己相对于影子，质量太大，就像一个黑洞？或者是因为时空扭曲之后，需要复原？”

    姜药满心都是问号，他不敢再继续下探。他肯定，这方水域深处，就是武圣下去也出不来。

    姜药开始往上浮起。

    不久之后，他爬上了船，不带一丝水气的站起来，往前走了几步。

    可是紧接着，姜药就愣住了。

    这一幕，好熟悉啊。

    这不就是之前，影子从水中爬出来的一幕么？

    简直一模一样！

    姜药清楚，这是时空错乱。

    所有的影子，都是这天然大阵之下，时空交汇点出现的时空记忆。

    都是假的，也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自己之所以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，是因为不在一个时空。

    之所以能看到对方的样子，是因为时空投影记忆。

    这就好像，一个人站在镜子之前，如果他以超过光速的速度离开镜子，那么镜子中仍然会留下他的影相，他的动作。

    但这镜子中的影子，却是只能看见样子，而感知不到气息。

    原来，不是什么虫洞，而是一个天然时空阵法。或者说，物理学上的虫洞，本就是阵道中的时空阵法，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。

    湖水中，穆苍月的遗体和那支箭，都是时空交汇阵法的投影，只能证明发生过这一幕，却并不是真正的尸体。

    所以，穆无极没有找到穆苍月的“尸体”。天杀地绝弓的主人，也没有找到那支箭。

    本就不存在，只是影子。

    那么，既然是个能改变时空的天然阵法，倘若当时穆苍月在被射杀之后，时空阵法刚好逆转了一下时间，那么会不会时光倒流？

    只要倒流片刻功夫，穆苍月就可能在对方没有射出天绝地煞箭之前，用挪移符逃走。

    那一箭无法锁定她，以她的修为就算安全了。

    这么推理，穆苍月有很小的概率还活着。

    她或者在时空阵法之下去了另外一个世界，或者在时光倒流之下，知道自己会死于箭下，然后在对方射箭前逃走了。

    但有一点姜药可以肯定，既然这里有如此强大，等级如此之高的时空交汇阵法，那么湖底一定埋藏着巨大的灵脉。

    这个消息是一个很大的收获，光凭这点，就没白来！

    可惜，以他现在的修为，根本没有能力下到湖底。

    等到武神修为，他一定要去湖底看看。

    想通了这一点，姜药再也不怕影子了。

    姜药心中感慨的驾驭小船，离开了片诡异的水域。

    果然，出了这片水域，就再也没看到影子。这更加说明，之前那片水域有个天然时空阵法，或者是虫洞。

    这也是为何，那片水域连水鬼都没有的原因。

    大半日之后，姜药就来到一个岛屿附近。

    岛屿约莫百里大小，周围的水域死气沉沉，充满着阴森之气，鬼影幢幢。

    岛屿岸边，还有很多捕灵鱼的打渔船，都报废了。

    很明显，这是一个渔场岛屿。当年应该出产很多灵鱼。看看岛上曾经繁华的鱼市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虽是一个遭到屠杀的渔岛，可总比湖面上舒坦。姜药决定就在这个渔岛上歇脚。

    在姜水泛舟，不能用飞船，还是很辛苦的。

    行船万里，姜药有点疲惫了。

    这次出来，到目前为止一点实质性收获都没有，姜药岂能甘心？

    姜药收了帆船，一步踏上码头。看见台阶上四个大字：秋美渔岛。

    上了台阶之后，就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鱼市。

    原来，这就是当年有名的秋美渔岛。

    据说此岛出产的秋美灵鱼极其美味，饮誉西域。当年就是魔族，也将其列为贡品方物，要求人族每年进贡。

    姜药袖中藏着阿九，放出神识，覆盖整个岛屿，只发现废弃的洞府，却没有一个人影。

    安静。

    此时，一弯冷月从深不可测的湖面升起，秋美渔岛上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，更是凄凉。

    姜药听说，姜水之中，晚上才是最危险的。而水中更比岛上危险。

    很多探险者，就是在夜里陨落。

    岛上没有一具尸骨，却有一些骨灰残渣。

    岛上的人都是被火烧死的。就连一个个洞府，也大多都在火焰下坍塌了，带着焦黑之色。

    地面都是硬邦邦的，就像一块巨大的陶瓷之岛，在高温中煅烧过一般。

    姜药似乎仍然看到，成千上万人在火海中哀嚎，纷纷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姜药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洞府，接着就祭出虞嫃送的高级隐身符。

    立刻，姜药的身形气息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在这种地方，用隐身符才是妥当的。但再高级的隐身符也有个缺陷：不能出手。

    一旦出手，真气道韵有丝毫波动，隐身符立刻失效。

    姜药激发隐身符后不久，就听到岛边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。

    湖水中钻出一个个湿漉漉的人，他们从湖水中出来之后，耸着肩膀，低着头，一个拉一个，从水中走上来。

    姜药不敢探出神识，以免隐身符失效。他只能用肉眼看着这群人。

    因为是肉眼观察，一时半会竟然看不出名堂。

    只能看到，这些人的身子非常沉重，脚步踩着沙滩，就像踩着大雪上，每一步都是深深陷入。

    他们手拉着手，长蛇般从从湖中络绎不绝的出来，好像没完没了，永无止境。

    而且，他们的身体好像非常冰冷，所过之处，空气都冻出了白色的霜气，就好像一支雪糕暴露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玩意儿？

    身子如此沉重，如此冰冷？

    紧接着，这些湖中人并没有进入深处，而是在岸边绕行，他们的队伍越拉越长，最后竟然手拉手，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。

    不知道有多少人，影影绰绰，成千上万。

    之后，让姜药纳闷的一幕发生了。

    他们，应该是它们，竟然开始喷水！

    一张张黑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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