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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羌、雪山羌、白水羌安身立命之所名叫合川谷,西北方是西倾山东麓、北方是白岭山、东方是白水南岸,与合川最便捷的联系通道只有南方这条路。
在合川谷南方十里之外,是一条宽约三四里的平坦山路,这也是三羌用来防御拓跋宁丛的重点要塞;每到他们和拓跋宁丛起矛盾的时候,都会在军堡之上驻扎三千兵马。正是得益于这条易守难攻的特殊通道,三羌这才免遭拓跋宁丛吞并之厄。但现在有了隋军这个共同大敌,三羌把要塞上的军队都调去南方与杨集对峙了,从而使山路两侧的军堡空了下来。
三更时分,韦云起带着两千多名三羌勇士埋伏在要塞之前的丛林之内。
韦云起出自关中名门韦氏,其家族和杜氏一样,都是关陇士族的代表,韦氏从西汉至今,已经繁衍了数百年,衍生出来的各房各支盘根错节,近几十来,韦氏因为韦孝宽的兴起得以强盛。但是随着韦孝宽、韦世康和韦洸的先后去世,韦氏这些年也开始走下坡路了。
韦氏家族如同其他大家族一般,他们在五胡乱华之时分裂成了两支,一支继续留在关中,另外一支逃去了南方,但后来又回了北方,族内称之为南支;而留守北方这一支,随着北魏汉化而渐渐步入权力高层,韦孝宽便是属于留守这一支的代表。而南渡那支因为失去根基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,虽然他们后来回来了,可是家大业大的北支生怕南支威胁自身地位、利益,所以在南支北归之际,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资助,任由南支沦落为庶民阶层。
韦云起便是南支中的一员,他之所以成为预备官员,与北支、与家族没有丝毫关系。他是凭借真正事考上来的,之后又得吏部尚书牛弘赏识,这才当上了通舍侍人。
但是从个人能力而言,韦云起哪怕是在人才济济的凉州总管府,也是属于顶尖之流,论起军事水平、战略眼光,便是专精于某个领域的虞世南、萧瑀、王琮等人也是远远不如。
这一次,杨集让他前来联络黑羌等三羌,目的是兵不血刃的解决党项这个国中之国,即便是战争无法避免,也尽量把战争规模缩小,免得双方出现大损失。
韦云起收服五部之后,信心大增,便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,使这场战争打不起来,但他知道拓跋宁丛若是不死,是很难达到这个目的,于是他先派人将自己到来的消息透露给拓跋宁丛,而后将三羌的留守青壮拉到这里埋伏。
这是因为韦云起知道以拓跋宁丛目前的处境,他除了和大隋为敌之外,已经别无出路了,而他为了打好这一仗,必须将党项上下拧成一股绳,不然单凭他那五部兵力,毫无胜算可言。一旦他知道黑羌与朝廷眉来眼去,一定会来解决这个内忧。
以拓跋宁丛目前的境况来看,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带支精兵北上,然后把他韦云起杀死在黑羌寨子之内,迫使黑羌与他一路黑到底。
至于杀黑羌酋长杨烈,谅他拓跋宁丛没那胆子,只因他现在承担不起内乱的代价。
“韦礼曹,拓跋宁丛到底来不来啊?”时间渐渐到了五更,这也是夜色最浓之时,可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,夜色就会变得稀薄,杨烈眼见敌人久候不至,心中有些着急了起来。
“拓跋宁丛是个老奸巨没有的狐狸,他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,如果他听到我在的消息而不来的话,证明他已经有了撤离之心。”
韦云起看了看天色,天已经快亮了,然而在前方蹲点的朱粲还没有任何动静消息,这也令他对自己判断产生了一点动摇,但是想到合川是拓跋宁丛老巢,大量老弱妇孺成为了他的牵绊,不是说撤入山中就能撤的,于是又坚定了自己的判断。
就在此时,朱粲带着几名侍卫跑了过来,低声说道:“韦礼曹,前方弟兄送来消息,说是巡逻队出现了。”
“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。”韦云起松了一口气,他盯着大雾浓重的前方,示意大家都藏好。
过了一会儿,前面传来了马蹄声和说话声,很快便出现了数十名巡哨,这个士兵身穿盔甲,手执长矛,列队从他们面前经过,向北方走去。
众人匍匐在树丛和内,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,等到这支巡哨走远了,杨铁才猫腰奔上前来,杨烈低声问道:“你们发现了什么?”
“阿耶你看前面!”杨铁激动的指着前方。
杨烈透过几株灌木丛向前方望去,他顿时嘴都合不拢了,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支五六百名名骑兵组成的队伍,这些人身披白色的披风,在浓重的大雾之中看得格外清晰。
旁边的韦云起也知道知道党项人与崇尚青色的本地羌人不同,他们特别崇尚白色,故自称“大白上国”,是以对于拓跋部精兵的衣服颜色倒也不意外,他现在有些担心的是,拓跋宁丛没有来。毕竟那才是他的主要目标。
“韦礼曹,这是拓跋宁丛的雪衣士,是他麾下最精锐、最信任的亲卫,一旦这些士兵出动,则表示拓跋宁丛出行了。”杨烈说道:“你看到了没有?骑在枣红马上的便是拓跋宁丛,他的旁边是费听隆、细封步赖。”
杨烈这番话打消了韦云起的最后一丝担忧,当这支精锐之士步入埋伏圈之时,天色更亮了。
眼见拓跋宁丛的中军到了正前方,他没有继续等候,当即下令道:“杀!”
随着进攻的号角声响,道路两侧的羌人勇士纷纷起身,朝着路上的雪衣士放箭,密集的箭矢如暴风骤雨一般射向拓跋宁丛和他的士兵。
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箭雨,雪衣士被杀得猝不及防,山道上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,骑兵们纷纷中箭落马,细封步赖却是反应极快,他将长矛舞得风雨不透,矛影如飞,遮蔽了他的身影,就仿佛有一只罩子罩住了他一般,无数箭矢被他挑飞出去,竟然没有一支箭矢射透他的防御圈,令人叹为观止。
韦云起见到敌军一片大乱,心知这是进攻的最佳时机,便大喊一声:“杀上去!”
他一马当先的冲进敌群之中,尽情的用手中中马槊劈砍刺杀,所过之处血光四溅、肢体横飞,哀嚎之声响彻一片,羌人勇士也紧紧跟随自己的主将身后,跟着一起杀向了山道,杀得雪衣士尸横遍地、血流成河。
雪衣士士兵胆寒心颤,他们见到四周皆敌,只得奋勇作战,护卫着拓跋宁丛等首领且战且退。
韦云起大喝一声,“杨烈、白雄,你们守住两头,其余士兵跟我杀过去。”
他一催战马,朝着拓跋宁丛所在之处杀了过去,奋勇杀敌的封细步赖看到韦云起异常骁勇,身上的铠甲以及旁边的士兵皆是隋军的明光铠,这使他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,如果能斩杀这名敌军主将,或许他们还有逃生的机会。
封细步赖长矛挥舞,刺死几名羌人勇士,使一调马头,向韦云起迎面冲来。
朦胧的晨曦之中,韦云起微眯双眼望着疾冲而至的敌将,他不等敌将刺来,便抢占先机的双臂贯力,挺槊便刺,马槊如同一道黑色闪电,瞬间刺到疾冲而来的封细步赖的胸前。
封细步赖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迅猛,他心中暗吃一惊,但此时闪身已来不及,双手执矛向外架去。
韦云起却是不慌不忙,马槊忽然横扫而去,看似不快,但却收发自如、后发先至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巨响,封细步赖的长矛被震得险些脱手。
封细步赖感觉对方马槊重若千斤,他竟无法将马槊架出去,眼看着马槊架飞长矛之后,又改变方向的朝着自己前胸刺来,他吓得将身体向后躺去,但马槊槊刃却如山一样向他压下来,锋利的槊尖对准了他的咽喉。
他此时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是被对方刺穿咽喉,要么是弃马,敦重敦轻一目了然,他大叫一声,身体翻身落马,长矛也脱手了。
封细步赖刚要爬起身逃跑,只觉背心一阵剧痛,他惨叫一声,当场毙命,锋利的槊尖已经刺穿了他的后背。
不远处,正在奋勇杀敌的杨铁看见了韦云起的武艺,他心中大是沮丧,他和封细步赖打斗的时候,被打得鼻青脸肿,若非封细步赖没有狠下杀手,他早就死了。但是这个打得他连还手余地都没有的人物,竟然被朝廷一个文官轻松杀死。这巨大的差距,着实是让他有些受不了。
与此同时,前来助战的颇超器也看到了韦云起的神勇,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挑衅这个比武将还猛的文人,顿时只感到冷汗直流,庆幸自己没有和他决斗,否则的话,封细步赖的下场便是自己的最好例子了。
韦云起一合斩将,神采飞扬,将手中马槊一引,遥指拓跋宁丛,厉声大喝:“逆贼还不授首?”
看着军前斩将、意气风发的韦云起,拓跋宁丛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苍老之感,大隋王朝本来就猛将如云,而今又有新人不断涌现,自己与朝廷为敌,真的错了吗?
拓跋宁丛发怔,其子拓跋哲眼见封细步赖被杀,却是大怒的持矛出阵,杀向韦云起。
韦云起意气风发,又见来了一将不禁朗声大笑,手中马槊一颤,顿时柔韧的马槊舞出了几朵黑色的花朵,拓跋哲只觉眼前一花,紧跟着眉心一痛,却是被韦云起一槊刺进了眉心,惨叫落马而亡。
韦云起手中马槊一挥,厉声大喝:“勇士们,杀贼立功便在今朝,随我杀贼!”
“杀!杀!杀!”
三羌人多势众,先是用一波箭雨杀死了一部分雪衣士,如今又看到韦云起连斩党项里的两名悍将,使本就占据上风的三羌勇士士气大振,尽情的斩杀着残余的雪衣士。
反观拓跋宁丛这边的残兵,已经连夜狂奔了近两个时辰,人马尽皆疲惫,此刻更被韦云起凶悍的连斩两将,使他们仅存的士气尽失,此消彼长之下,只是一个冲锋,便被三羌杀的溃不成军,狼狈奔逃。
然而四周皆敌,他们这些的所剩无几的残兵又能逃向哪儿?仅仅只是一两刻功夫,数百名雪衣士被杀死在山道上,空气中血腥刺鼻,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,连同他们骑来的战马也被杀死大半,人血马肉混在一起,异常的血腥恐怖。
拓跋宁丛左右四顾,悲戚的发现,六百名雪衣士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遭到毁灭性的打击,再加上这个该死的隋朝将军的出现,生生的残杀了他们的所有士气,如今聚集在他身边的士兵,已经不足五十人。
“卑鄙的汉人,还有该死的黑羌族、雪山羌、白水羌,你们的灵魂总有一天会被打入无边地狱,永受折磨!”拓跋宁丛赤红着双眼看着眼前缓缓走来韦云起,大声咆哮起来。
拓跋宁丛脑子此刻出奇好使,他想到当初受元氏教唆,率领两万精锐东进渭州,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?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尽数葬身于火海之中,自己侥幸逃回合川,却又被该死的杨集挥师堵住了门户,更让他恨得心头滴血的是朝廷的军队还没有开打,党项自己就乱了。
这些卑鄙的叛徒勾结了朝廷使臣,诱使自己前来攻打合川谷,然后在这里提前布下了陷阱。
“卑鄙吗?那我就卑鄙给你看。”韦云起冷冷一笑,用羌语大声对残存的雪衣士说道:“我是卫王麾下的礼曹韦云起,原本我们双方是可以和平相处的,但是你们的渠帅拓跋宁丛和费听隆等人野心勃勃,没有任何理由的在渭州伏击卫王。”
韦云起冷冽的目光在所有雪衣士脸上扫过:“拓跋宁丛等人的做法,让我们凉州全体军民十分不满,大家要用这些人和他们家人的鲜血和头颅来了结这场恩怨。”
拓跋宁丛、费听隆闻言,面色顿时变得更加狰狞,韦云起冷冷一笑,槊指拓跋宁丛等人:“你们只要杀掉这几个贼首,并向我们投降,我可以既往不咎!”
刹那之间,拓跋宁丛和费听隆忽然感受到周围满满的恶意,他们麾下最精锐的雪衣士仿佛在这一瞬间,变成了他们的敌人,拓跋宁丛面色大变的厉声道:“大家不要听他胡说,汉人的卑鄙和狡猾大家都看到了,党项的勇士们,你们怎么可以向卑鄙的汉人低头,随我一起杀出去。”
然而没有一人回答,也没有一人向周边的敌人展开搏斗,有些人已经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瞄向了拓跋宁丛和费听隆,而更多的人悄悄地拉开和他们两人的距离。
“你们……”拓跋宁丛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的雪衣士战士,赤红的双目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,这些人有不少都是他的族人和亲信,可是如今,一个个都要弃他而去。
“渠帅,我们想活下去……”一名雪衣士什长一咬牙,忽然怒喝一声,闪电般将手中的长矛刺向了拓跋宁丛。
“死!”拓跋宁丛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,长矛拨开刺来的长矛,狠狠地将这名战士砸了下去。
“噗嗤~”一声利器撕裂肌肉的声音里,一柄冰冷的弯刀在费听隆咆哮声中,无情的没入了他的身体。另外一柄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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